兩個女人，一個65歲，一個85歲，合力胖揍了一個健壯的中年男人，從超市里揍到大街上，男人雙拳難敵四手，被摁在地上摩擦……
眼看事情就要鬧大，打人的兩位「女俠」趕緊手拉手奪路而逃，剛從超市買的東西灑了一路，但倆人臉上都掛著暢快的笑容，像是一對同仇敵愾、青春洋溢的姐妹花。
奔跑到無人處，剛才還笑得開心的65歲女子，一轉眼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神情嚴肅，對身旁的85歲老太太說：
「你是個好人，對我也很好，但你不是我媽媽……」
然后又說了一些傷人的話，轉身走開；85歲的老太太頓了一頓，神色稍有黯然地跟了上去。
沒錯，這二人，是母女關系。
而65歲的女兒，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癥，也就是俗稱的老年癡呆。
剛剛在超市里，病癥發作的女兒，一個勁兒把貨架上的東西往口袋里裝，那個被打的中年男子不明就里，一直喊「她是小偷，快抓住她」；85歲的老母親阻止該男子幾次無果，終于忍無可忍扇了他一耳光想讓他閉嘴，推搡間女兒以為有人欺負媽媽，也沖了上來，于是就發生了開頭的一幕。
圖源：電影《媽媽！》
動手雖然不對，但足見老母親的「護犢心切」，還有女兒的「護母情深」。
和愛的人互相依偎
這是今年中秋檔電影——《媽媽！》中的一幕，影片講述的正是85歲母親照顧65歲患病女兒的故事。
時間往回倒一些，那時候女兒還未患病，是大學里受人尊敬的理科老師，一生未婚未育，熱衷于做義工奉獻社會，生活樸素、嚴謹；
退休的母親在家中頤養天年，老太太曾經也是文科教授，生活優雅精致，喜歡貓咪和詩歌，記性也很好——看過的書，哪段文字在哪一頁都記得清清楚楚。
步入老年的母女二人相依相伴，母親像個小孩子似的，害怕打針，不好好吃藥，總是求安慰求抱抱，還有點「老年叛逆」——爬上爬下，跟女兒整蠱斗嘴，還會半夜邀請女兒喝啤酒。
女兒呢，倒更像是一家之長，老成還有點古板，監督媽媽刷牙洗手吃藥，念詩哄媽媽睡覺，把生活、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把母親照顧得無微不至。
圖源：電影《媽媽！》
小花園里，一邊是女兒種的整整齊齊的菜，另一邊是母親種的野蠻生長的花兒；
閑來無事，女兒會騎著小電驢兒載著媽媽兜風，穿過城市的霓虹和小巷……那浪漫勁兒，一點不輸戀愛劇里的小情侶。
母女倆衣食無憂，生活平靜又安逸；母親老有所依，女兒也有這麼俏皮有趣的媽媽作伴，這是多少人羨慕的養老生活啊！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小孩！」
突如其來的疾病，卻打破了母女二人的平靜。
女兒有很多顧慮、恐懼：
「我也許會忘記你是誰。」
「我可能沒辦法照顧你了。」
趁著自己癥狀還不嚴重，女兒盡量做了最好的安排——把母親送進條件不錯的養老院，把財產都放到母親名下，唯獨沒有告訴母親自己生病的真相，不想母親擔心。
但這怎麼瞞得過日日與女兒相伴的母親？
得知真相后，母親暗自心痛：「我多希望得這個病的是我！」
旋即，老太太抹干眼淚，果斷拎著行李回家：
「沒關系，大不了我們重新認識一次！」
「為了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我什麼都能做！」
年邁的母親，為了活久一點陪伴女兒，開始健身，瑜伽、舉啞鈴、劈叉……
從前被女兒照顧妥帖的她，又用蒼老的雙手重新撿起家務；
從前討厭吃藥的她開始好好吃藥給女兒做榜樣；
不會騎小電驢，就用輪椅推著女兒去散步……
女兒癥狀越來越嚴重，發作起來多少有點嚇人：
有時候大半夜爬起來出現在母親床前；
有時候拆家拆個稀碎；
有時候喜怒無常，罵人咬人；
有時候不知道想起來什麼，開門就往外跑，追都追不上……
一個正當壯年身心素質良好的人，要是老被這麼折騰都受不了，更別說一個85歲的老太太。
可母親硬是用超強的耐心，扛下了女兒每一次闖的禍，就像陪一個不知輕重的孩子重新長大一次一般。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女兒憋不住馬上要尿褲子的一個場景，不會開家門密碼鎖的母親比女兒還著急，甚至直接砸碎玻璃翻窗進去開門。
圖源：電影《媽媽！》
母親知道，一生體面的女兒，最在乎尊嚴，如果女兒是清醒狀態，決不會允許自己尿褲子。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不惜跟超市那個損害女兒名譽的男人動手。
因為有疾病的襯托，母親為孩子做這些似乎顯得理所應當；
而實際上，這個一生精致優雅的老人，甘愿不顧形象做這一切，只因為那是她摯愛的女兒。
把自己變得強大，先照顧好自己；
情緒穩定，遇到難事，不把壓力轉嫁給孩子；
有足夠的耐心，理解包容孩子令人費解的行為；
把自己放到和孩子同一視角，陪孩子一起玩鬧；
知道孩子想要什麼，尊重孩子的真實想法；
孩子被別人污蔑中傷時，真心把這當做一件大事，不顧力量懸殊也要維護孩子。
看別人的故事，咂嗼的都是自己的生活。欣賞電影的同時，我不禁捫心自問：
現實中撫養孩子時，我自己真的做到這些了嗎？有出于純粹的愛去陪伴一個孩子成長，而不帶任何其他目的嗎？
雙向奔赴的愛
同樣身為人母的傅首爾曾經說過一段話：
「一旦有了孩子，你會發現生活里都是不得已。
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歡‘媽媽是超人’這句話，但是我喜歡……
超人，是孩子心里的超級英雄，是逆境中的依靠，是暗夜里的光明，因為有了她，孩子的每一個夢都是香甜的。
當超人特別累，但是只要能讓我的兒子夜夜安穩，我愿意穿上這鎧甲！」
這副鎧甲，代表的是堅定的守護和無條件的愛，它不需要多麼無堅不摧——
它可以是電影《媽媽！》中，母親在生命不同階段、不同境遇中的樂觀和慈悲。
它也可以是107歲母親給84歲女兒帶糖吃，永遠把孩子當寶貝的童心和寵愛。
它還可以是女兒在產房生孩子，母親在外邊難受得直掉淚的心疼和牽掛。
它是不管孩子多少歲，永遠能在母親溫柔的守護中得到的撫慰。
而當我們感慨母愛堅韌的同時，孩子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為媽媽披上勇氣鎧甲。
有的孩子，是在災難、廢墟中大喊：「一定要救我媽媽，我媽媽不出來，我不走！」
有的孩子，是一定要把好吃的東西留給媽媽，怎麼勸都沒用。
而在電影《媽媽！》中，照顧生病女兒的母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兒糊涂時，不認她這個媽媽。
某一天，女兒小心翼翼掏出一個手帕包著的東西遞給媽媽說：「麻煩你轉交給我媽媽。」
母親顫抖著打開手帕，發現里面包著一塊自己最愛吃的點心。
這份珍貴的禮物，是來自女兒的祝福：
「別害怕，就算我忘記你是誰，我也不會忘記愛你。」
圖源：電影《媽媽！》
尹建莉老師分享過一件關于女兒圓圓的趣事：
「在女兒圓圓大約七八歲的時候，有一天她忽發感慨，覺得好感謝媽媽，因為如果沒有媽媽，就沒有她了。
然后她覺得還應該感謝姥姥，如果沒有姥姥就沒有媽媽。
感謝過姥姥，發現還應該感謝姥姥的媽媽，然后是姥姥媽媽的媽媽，姥姥媽媽的媽媽的媽媽……如此這般，又沿著她爸爸那條線一路感謝下去……
感謝中發現，過往的歷史只要有一點點改變，整個社會就會改變，誰會出生誰不會出生將完全不同，世界將呈現另一套樣子，微妙得不可言說……
于是，圓圓向前感謝到唐太宗、劉邦、秦始皇，直到原始人！」
對于這件充滿童趣的事，尹老師總結感慨：
「是的，只要我們來到世上，就發現自己得到的惠澤如此浩大。
作為一個女人，此生能做孩子的媽媽，以凡人的身份做一個天使守護者，這實在是神賜的恩情。
在歡娛中孕育，在驚訝中期盼，在幸福中陪伴，在學習中和孩子共同成長——做母親是勞累的，但不是「辛苦」，因為母愛非常甜，那種甜會醉人，會滋養整個人類，使江河奔流，大地繁盛，春去秋來，生生不息。
作為女兒，感恩我的母親；作為母親，感恩我的孩子。」
世間最珍貴的感情，莫過于這份雙向奔赴的感恩和守護；
愿我們都能不忘初心，不要忘記心底最初涌動的那份純粹、無條件的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