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TVB推出了《金枝欲孽》的姐妹篇——電視劇《火舞黃沙》,這部劇陣容強大,由金牌監制戚監制并執導,更由五位歷屆萬千星輝頒獎典禮最佳男女主角得主林保怡、陳豪、蔡少芬、黎姿、佘詩曼領銜主演。
這部劇取景于寧夏銀川,用深沉凝重的手筆刻畫出荒涼貧瘠的黃土高原上人物群像的命運更迭和愛恨起落,成功塑造了在封建禮教壓迫及強勢男權主導下不同女性的人生面貌。
劇中女性人物的命運,可以說無一不悲,今天我們來說佘詩曼飾演的家春分一角。
家春分天生斷掌,被算命相士批為:「命硬克夫,終身難見白頭郎;背夫偷漢,無兒無女病臥床」,她因為一雙斷掌而成為別人口中的「不詳人」,遭到身邊人包括父母的嫌棄。
春分早年曾有過婚約,但還未出嫁這門親事便告吹,因為她的未婚夫宋東升與閻家寡婦小卓有了私情。宋東升和小卓被族人點了天燈,家春分也因此被迫退婚。
但兩人的緣分并未就此中斷。一場大雨救下了宋東升,接受鞭炮之刑的宋東升身受重傷被逐出閻家鋪,卻意外被外出擔水的家春分救下。
故事的開始,家春分是那個最簡單、善良、淳樸的姑娘,她勤勞樸素,簡單自足,樂觀向上,無論生活遭遇多少艱難和不公,都影響不了她。
她的愿望很簡單,嫁一個男人,生兒育女,夫唱婦隨,簡簡單單的生活就足以。但這樣簡單的幸福于她而言也是一種奢望,如果不是因為焦玉要揭穿宋東陽不能人道的秘密,如果不是因為桂蘭痛恨宋家,那春分可能一輩子都難以出嫁。
她什麼也沒有做錯,錯的,只是因為她天生斷掌。算命先生的幾句話,黃土地上人們的愚昧封建,便差點將她一生的幸福阻斷。
她以為成親是通往幸福的通行證,她不明白為什麼明鳳能嫁給閻老板,做閻少奶奶都不開心。在她眼里,能嫁到山上,便已經是莫大的幸福,從此吃穿不愁。
但誰知,她只是焦玉用來宅斗的棋子。
焦玉想用她揭穿宋東陽不能人道的秘密,桂蘭選擇讓她嫁入宋家只是因為她「命硬克夫」,為了子嗣,宋東陽也接受了讓她打種。她是知道閻家鋪的規矩的,在這里,女人的任務就是傳宗接代,為丈夫家族繼后香燈;在這里,女人的貞潔比性命還要重要。所以,在她出嫁當天,雖然她和明鳳遇到了馬賊,但她們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此事,盡管她們并沒有被玷污,也沒有做錯事。
閻家鋪的女人是沒有自我的,焦玉也好,朗月也罷,都是如此,她亦不能有所不同。但是,沒關系,她本就是一個順從的人,不管她的丈夫是誰,她都一樣會做個賢妻良母。對她來說,有夫有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一個「家」對她來說比天大。
她是那樣渴望有個家,她也是那樣珍視身邊的每一個親人、朋友,她高高興興地穿著嫁衣嫁到閻家鋪,卻沒想到自己前腳剛走,后腳馬賊就血洗了家家寨。
家人離世,丈夫并不愿納她為妾,她病倒了,恍惚中,明鳳拉著她的手,告訴她,她已經嫁進了宋家,成了宋家的小少奶奶,她這才漸漸好了起來,從死亡線上逃了回來。
她還在幻想幸福的未來,盡管她能感受到朗月對她的敵意,東陽對她的冷漠,但她還是那樣樂觀,可是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的丈夫宋東陽根本不能讓她做個母親,宋家娶她不過是將她作為一枚棋子。
作為宋家的長房長子,未來的宋家當家,宋東陽需要一個孩子,但他沒這個本事,亦不愿朗月去「打種」。婆婆焦玉一心為了自己的兒子東曉做打算,想要揭穿宋東陽的秘密,就必須要她這枚棋子。
于是,在他們的商議下,她被灌醉「打種」,成功懷了孩子。可她還沒有高興幾天,孩子便流產了。
她因失去胎兒而傷心自責,怎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隨意被利用,被擺布,被操縱。當真相揭穿,一切不過是婆婆和丈夫之間的博弈,安排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打種,不想要她生下孩子時,就又毫不手軟地下藥導致她流產。
當殘忍地欺騙擺在眼前,她不禁覺得自己是那樣傻,這所謂的家,所謂的家人,何曾真心待過她,一切似乎都在宣告她永遠都逃不出「不祥人」的宿命。
更何況,她打種的對象,竟是宋東升,曾經的未婚夫,后來背叛了他們的婚約,愛上了別人,被點了天燈。
從宋東升再次出現在閻家鋪的那天,就注定了閻家鋪不會再風平浪靜,他是帶著復仇的目的來的。當然,他也一直都想要報答春分的恩情,只要有關春分的事情,他都會盡心盡力地幫助。
但,她卻不愿與宋東升有所瓜葛,她一心要擺脫命運,卻還是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真的應驗了算命先生的話「紅杏出墻」,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這讓她一度陷入痛苦當中,更糟的,是她真的逐漸愛上了宋東升。
當兩人掉入井中,等待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她決定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將自己交給了宋東升。她以為自己會死,誰知道又被救了出來,于是她陷入更深的痛苦當中。
是明鳳的一番話,讓她開始明白,人應該為了自己而活,閻家鋪的規矩從來都是剝削女人,為什麼要因為在乎別人的話語而失去自己所能抓住的幸福?
他們說,福厚的人,自會兒孫滿堂,緣薄的人,只好早早習慣晚景凋零的滋味。但上天越是要她去做一個薄命的人,她就越不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就偏要用這雙手去改變命運。
劇中,春分曾一度非常接近幸福,焦玉在放棄為兒子報仇后,終于決定成全她和宋東升,讓他們遠走高飛。她也以為自己能與心上人從此攜手終老,但奈何宋東升執念太深,一心要向閻萬曦復仇,她只能獨自離去。
故事的結尾,隨著馬賊突然襲擊閻家鋪,春分第三次遭遇馬賊,眼看她在劫難逃,一步步后退到懸崖邊上,我甚至都以為她會為了所謂的貞操而跳下去,但是,并沒有。
或許,那一刻她的心中也是無比的痛苦掙扎:要麼保住名節貞操跳崖,要麼留下性命忍受侵犯凌辱。無論做出哪一種抉擇,都是痛不欲生之舉。
也是在那最后一刻,她終于想通了什麼。女人這一世,憑什麼要委屈在男人制定的框架里,憑什麼事事以男人的準則為準則,活在男人制定的規則制度之下?
失去貞潔又如何?她只要活下去,只要她的孩子活下去。
春分撫摸著微凸的小腹,又想起那句關于「不祥人」的判詞,為了肚子里的孩子,為了不甘心認命,她聲嘶力竭地仰天大喊,然后奮力扯開衣衫。
這一聲吶喊,是那樣屈辱、悲壯,又是那樣堅強、充滿力量。
我命由我,不由天。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幾十年后,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跟隨旅行團來到這片黃土高原,一切似乎歷歷在目,又已經遙遠的不可分辨。這個老太太,是春分?還是她腹中的那個孩子?
但不管怎樣,春分最終是活了下來,在馬賊的手下保全了性命。曾經那個最順從、卑微的女子,最后成了閻家鋪最強大的覺醒者,終于推翻了那所謂的「貞節牌坊」。